台北還有一些殘存的老屋子
泰半都因為將被都更
或有都更爭議而荒廢
寫過一些故事
故事裡的人都以這類房子住家
這當然是我私心偏愛
我多希望住在這種老房子裡
有一些過去出現在書中的房屋
如今已經被夷為平地
每次經過都覺得好可惜
像帝寶那樣富麗堂皇的大樓
難道有比這樣的屋子美麗嗎？
我覺得沒有 這是我的各人意見我明白
我喜歡的屋子
就該有三角形的屋頂
有瓦片有木板有閣樓有磚有樹木相倚
在這樣的房子裡
空氣瀰漫各種氣味 它隨季節變化
有時雨的氣味
有時是陽光蒸烤木頭的氣味
有時是過度潮濕泥土跟樹木纏綿後的土腥氣
有時 是一株桂花發情的氣味
有時 是貓騷味
有時 特別在黃昏
是鄰人烹煮飯菜的薑醬香
我非常渴望住進這樣的閣樓裡
這樣只有兩層高的小閣樓
假如我住這裡面
我的貓隨時可以翻窗溜出去踏鄰家的屋頂
牠可以像臥虎藏龍裡會輕功的俠女在月黑風高夜裡攀簷走壁
在這樣的小閣樓裡
我可以研究著屋外樹木生長的狀態
嗅著藉風撲來的活生生的各種氣味
現在的高樓大廈
造型很醜 磁磚只要一沾灰塵就顯得髒兮兮
不像這樣的老房子
就算灰塵撲面還是別有一番韻味
用心維護的話
越老越見風情
我常在這樣荒廢的地方夜遊
走在裡邊感覺像走在古老的年代
長長幽黑的暗巷
已經不太見得到人跡
只有貓蹤
最有趣的是黑的天空
看起來是黑的但其實是深藍
看不見白雲但其實白雲在
只要用高感光的鏡頭去拍攝
就能見到宛如武俠老電影裡的畫面
那種色調我非常喜歡
哪一天我發大財了
如果這些房子有幸還在
我全部買下來
我可以什麼都不做
我不更新它們
只留一間閣樓給自己安居
然後
讓這些狂野的樹永恆住下
穿屋越牆
讓這荒廢的美感瀰漫下去
讓月光橫行無阻
草木興旺
讓這裡的人
比住在這裡的樹花草貓還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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