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羊居-張阿捨 Asher

相中《陰翳禮讚》
二手書
媒婆是 讀冊書店
書先拍成書況影片
然後等待買主
跟著它被收進包裹
以紅色膠套封緘
迢迢地寄來
超商先生刷斑馬紋
壹佰圓整

 

然後我攜帶它
走進了
晨光雪亮咖啡館
坐定在白晃晃餐桌前

拆封

翻開扉頁
偷渡客現形



四片小葉

是武竹？還是其它葉種？
拿著它在日光中打量
辨認身份

它如何逃過書商檢查？
祕攀字句
隱扉頁裡
來我面前

又是在哪一日？
什麼樣情境
前書主
有了片刻浪漫心境
他拾起落葉
藏書間

今天 被我發現

而我
喜拾變葉木
大片葉做籤
紋路鮮明可提字

也喜拾白千層樹
落一地的黃透小葉
有時一路撿
每一片都美
拾滿一袋
將它們置於盤間
幻想貼成一面牆

做一間樹屋
或
置一間書屋

自得其樂小遊戲

而驚覺到
世間某處
還有另一個我

我們愛拾落葉
偷藏書間
然後遺忘它們呆在第幾頁

貪那片刻的愜意
過後又不復記憶
待忘得一乾二淨
一日忽瞥見
便重溫這豔遇

有時情深意重
有時雲淡風輕

我們祕密而偷偷
尋覓另一個我們
覓那一點共鳴
懂同一種美

你會感動我感動的
你也會懂我心痛的

世事不過如此
曲高和寡
或
萬人合唱

真能理解的話
一人足夠
若不
對牛彈琴
唱到死
是徒勞亦虛妄





很幸運我買到的是王志弘設計的版本

延伸閱讀：關於《陰翳禮讚》

   

方才抵達家門
一隻貓趴在巷口喵
忍不住和貓玩起來
喵兒喵喵喵
蹭著我 我也蹭著牠
難得遇見不怕人的街貓
我真是玩得不亦樂呼
正想著要去買貓罐給牠

忽聽見一個女人很嫌惡的聲音在對街喊過來
[噓！]她拿著竹竿 挺著肚子
一臉厭惡虎霸霸地瞪視對街的我和貓
我記起來了
曾經也是那女人
我白天發動機車都要跑出來罵人

但是她從不敢跟她隔壁的重機俱樂部壯漢們吭半句

我想
她是個很不快樂的人

她散發著一種
與世界為敵的氛圍

她這一噓
把我跟貓都噓跑了

我有點火大想過街跟她對嗆
後來我決定當作消業障

一個女人
活到連路邊一隻街貓玩耍
都會激怒她
我想她蘊藏的憤怒量 應很龐大

對大事無力扭轉的人
越是會在小事上逞能
滿心憤怒怨懟
逐漸變得面目可憎
人畜見之紛紛走避

我也見識過天生相貌不優者
卻在年歲漸長
性情良善圓融而漸漸
其容有美光

就算不幸一時成了可憐人
也絕不能自暴自棄亂遷怒
甘願令自己
變成可惡人

好久沒聽到雨聲
趕在返家前
夾著電腦包馱著資料袋
奔進黃昏市場
跟八十多歲的種菜老夫婦買菜
在他們那兒
總是能買到模樣好笑的蔬菜
樸素傻氣的老人家
路邊窩著就做起生意
養出了什麼就賣什麼
量都少少的
菜都怪怪的
每次都想拍照我又不好意思

那個蔥細細是營養不良嗎？
那堆小黃瓜彎曲還長毛咧
塑膠袋一定是用過N次不知打哪兒蒐集來的
老婆婆的背駝到快要跟腰齊
老公公滿臉皺紋一臉帥氣地穿著雨鞋笑瞇瞇
總是有跟我一樣的熟客
知道跟他們買菜未必最便宜
但最安心


我還跟缺牙的老婦
買了另一種樣貌笨矬的瓜
我說這是小黃瓜嗎？
她忽然大笑
只剩一顆大門牙
這笑容太無敵
可以瞬間摧毀妳鎮日的疲累

[只有妳看出這是小黃瓜啦 哈哈哈哈哈哈]
她蹲在地上 仰望妳
那麼爽朗地大笑 賣菜賣的很開心

原來客人們一起蹲在地上摸來摸去
都不知她賣的那一籃相貌笨拙的是啥瓜


她這麼一大笑
我們也都笑了

最愛跟這樣的老人家買菜
他們或許一輩子就只是老實種菜
年老了還不放棄這營生
看盡世事的老眼睛裡
已沒有悍然的神色
有著的是
隨遇而安的淺色眼珠

到家後
炒了一大盤菜
雨就下來了

這種天氣
聽雨聲
聽Carla Bruni

有一種活了好久好久的感受
像賣菜老婦那樣儉樸的生活我辦不到
只能想像吃著這樣儉樸老實的菜
能間接得到一顆
更樸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