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通
是怎麼樣的一回事呢？
溝通
是用嘴講述心裡話
但對於不擅長用話語表達的人
溝通
需要學習

或者溝通
到最後變成一堵牆
將彼此隔兩端

我們鼓勵溝通
但是
如果我們彼此要的是背道而馳的
我們的溝通
變成雙頭馬車
背對著馳向遠方
溝通
沒有使我們更親近

除了吃
除了吻
嘴巴最重要功能
是講話

胡說八道易
真心話支吾躊躇

善溝通者
辯才無礙
擲地有聲
但時間無聲
長長久久過去後
才能驗證
說者當初的心意

當兩個都善於溝通
且都辯才無礙
其結果不是溝通到彼此都瞭解
往往是

落得辯論收場

我感覺溝通是樁弔詭事
就跟我常看不懂的電器說明書一樣

從小我看最多的溝通
是表情

因此我學會一項特技
閱讀人的表情
來判斷情勢安然或兇險

我以眼睛讀
鮮以耳朵聽
那就是為何
我那麼不擅長講電話
總是有一種緊張
在與人通話時

因為我見不到表情
看不到眼神
這令我慌

有時你觸摸
就能明白
這樁物事
懷著怎樣的心情

那樣的敏感度
從不出錯

有時你靜靜以眼睛讀
就能讀出話外音
更勝千言萬語

然而最終
我覺得最上乘妙法
是把燈關了
什麼都看不見
在黑暗裡摸索
在昧光中體會
那時
會有最真的瞭解

而我瞭解到

世間最無心機
最最可愛的
是鼾聲
小貓兒的鼾聲
情人的鼾聲
我可以放棄睡眠
一直聽一直聽
我覺得
那是夜裡最美的音聲
最動人的眠曲
我愛聽鼾聲

而一旦天亮
眼睛睜開來
我們又開始
談著種種言不由衷的話

浮誇矯飾
偽裝掩蔽

穿上層層衣
把心隱藏

為什麼我們會這樣呢？
說著種種冠冕堂皇的話
華麗漂亮
慷慨激昂
卻
誰也不信誰
或總是以言語
傷害誰

因為講話是當下事
當下有什麼情緒不及沈澱即反應

寫成字句？
那好一點
寫的過程
情緒少一些
感性多幾分

若

捨棄話語
若
捨棄文字

表情又更好
眼神又更接近真相
到最後的最後
無聲勝有聲
理解到的訊息
又更真切

無形強大過有形
無形是背景
無形是氛圍
無形無邊無際
然後
有形種種
生於其間

我很有感覺
但我總是拙於以言語
具體陳述
良善溝通我的種種感覺

我們
不斷地釋放出種種的感覺
創造出種種氛圍
影響無遠弗屆
撲擊十方天地

有時

像一滴墨
渲染開來
或像淚
瀰漫流淌
或一縷香
浪向四方

百家爭鳴
言論紛紛
如浪滔滔
求不得真理
窺不見真相
然後各尋各知音
各擁各的共鳴

我常感到格格不入
淡在緋色處
我希望茫一點
茫一點的時候
我覺得
這世界
更可愛可親一點

Cocteau Twins - Bluebeard

圖片：轉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