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羊居-張阿捨 Asher

正職 /文字工

自歎每有欲往,輒復不遂,然流行坎止,任之而已,魯直所謂『無處不可寄一夢』也---袁中道[遊居柿錄]

什麼改變我?


前陣子,偶然走上與平日不同的散步路徑。很驚喜的發現與童年相似的芒草窩。我好興奮,繞著那片芒草研究起來。
沒錯,我的記憶沒出錯。
芒草底部就是會出現這種窩狀的路徑,只要蹲下屈膝,就可以鑽進芒草深處隱匿自己。

 

什麼改變我?
那曾是我幼時感到最安全的隱匿處,我常撿拾紙箱,拆成片,拎著爬進去。
穿越周身芒草群,在其深邃處舖紙板,躺在裡面,仰望密密搖曳的芒草間,那片湛藍天雪白雲。非常美麗而迷幻,我可以望著很久很久。
通常跟著我鑽進祕密基地的,還有鎮日尾隨我的流浪狗們。
然後我們一起在裡面睡覺,我很自然地會跟牠們亂聊,我們啥也沒做,就只是躺著聽風拂過芒草的沙沙聲,還有偶而傳來的鳥叫聲,或是蟲鳴。
幼小的我,能感覺到自己無限大而飽滿,彷彿藍天白雲都在我懷抱裡,也會感覺到自己渺小得幾乎被藍天白雲芒草群吞沒消化,卻沒有一點痛覺,只覺得滿足。
我吃掉藍天空,藍天空也吃掉我。
我被成片的芒草以及牠們潮濕的草味淹沒,我融化在溼潤的土壤。

無聊是什麼我當時不知道也感覺不到,一人跟狗同在就是得到全世界了。我飽滿無缺,但是待久會肚子餓,那時沒有錢,不然買點心飲料帶進去享用一定更爽。

如今我目睹同樣的芒草堆,我曾經覺得最安全的地方,現在卻不敢鑽進去,我認真的考慮著要不要重溫童年時的感動,卻遲遲不敢行動,是什麼改變了我?

如今我想到要鑽進去我就想到了,蛇?蟲?跳蚤?蜈蚣?我感到危險。

但我童年進出芒草堆無數回也從未被蛇蟲咬過,甚至好幾次在裡面睡着了,也無所畏懼。

所以是什麼改變了我?

在我和童年的我之間,是(知識)改變了我。

知識沒帶給我力量
知識反而令我變得軟弱
多諷刺呀

這是我最近常常在想的事
我的勇敢被 知識 吃掉了呀

 

 

最近聽到的好歌

《初戀》回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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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較快樂


躲著孤著纏繞
躲著孤著編織
這是自小到大
默默摸索出來
我驅離孤單的遊戲

高中三年
上課讀書
跟那些華麗活潑的同學們
格格不入又自卑地我
因為患遠視
成為最佳的藉口我獲得
坐最後一排的權利

我找書帶去學校讀
我帶毛線去編織
我拿畫筆畫畫
那樣下課時我就可以裝忙
很好的逃避
跟同學沒話題且孤立的尷尬
這是我的求生術
久而久之不需誰陪伴
我自然而然演化了

大宇宙是這樣奇妙
動物都會進化包括我
從格格不入的不知所措
想盡辦法的我演化了
演化出一個孤芳自賞的我

漸漸我迷上我的求生術
且上癮

於是這些小玩意囤了許多呢
囤書。囤布。囤毛線。
曾經連彩虹圈我都迷戀過
那時買了很多小皮筋來編織

有個英國小女孩用彩虹圈編成了連身裙真厲害呀
但我沒耐心
工作忙時
就冷落了我的種種玩意
熱血很快就滅亡

繽紛的彩虹圈跟工具都在角落
捨不得扔跟我搬到各地
最終我也沒編出朵花來
也沒編出一件漂亮的裙
我連自己的頭髮都不會編
我到底就是個沒用的人
明白自己不擅手工只是愛纏繞
默默的摸東西
只是為着感到安心

但我慶幸我沒扔掉彩虹圈

我有一包非常好寫的筆
一大包50元有50支筆
我都拿來抄寫文章或佛經
唯一缺點就是筆桿太細很難握
寫久了指側會疼
我已為此惦念許久
考慮著要不要乾脆去書局
或上網到蝦皮買筆套
解決這困擾

但出手買是那麼容易我又不甘心沒別的辦法非得用錢解決

前幾日夜晚
當我握筆抄寫
又在忍著指側的疼痛時
突然靈光閃閃
想到被我冷落已久的彩虹圈

我拿出來一圈圈纏在筆身上
握起來跟真的筆套一樣好用
這麼
終於給剩下的彩虹圈
找到新用途了

我興致勃勃地纏繞纏繞
還給筆兒們配起顏色
犯起孤芳自賞的毛病
半夜裡瞎開心
得意自己廢物利用
滿意自己忍住花錢買的方便
用創意媒合出喜歡的東西
解決困擾一陣的麻煩

現在它們穿上衣服
寫起來順暢又舒服

人啊
哪兒舒服哪兒去吧
人生啊
最終圖的也不過是如何能
好好妥妥地把自己安頓

能舒服就好
我啥都不太講究了
唯一仍貪著的
就 舒服 二字

然而只是把自己身心按柰妥當
並沒有想得那麼容易
很難不被這世界或別人影響

所以
我更要把自己的小天地跟軟心房顧好
常常覺得自己毛病多太不完美
但我信大宇宙會拿捏媒合我
最終造出合乎天地自然的我

說到底
我也只不過是
獻給天地宇宙吃的養份
這世界大宇宙從不遷就我
祂們任我演化不停
視萬物如芻狗包括渺小的我

等我死了我將會沒入
然後又與所有都
纏一起合而為一
那時我就不再感到跟誰格格不入
那時也不再會為啥而尷尬
更不會因為自卑
忙著表現給誰看了

自卑也沒什麼
這世上跟我一樣自卑的人兒
多的去了
因為這是個好容易
就讓人自卑起來的世界
所以也沒有關係
自卑的人也不用硬要改善自己
我們只要
找到令自己舒服的求生術就好了
況且
這世界常常是被自大的人給荼毒的
自卑總比狂妄自大好
我自卑我驕傲

 

《纏筆套的夜晚》

 

 

王菲《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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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ov 02 Thu 2023 14:56
  • 打包

打包

我的包包什麼都有嗎?
似乎如此呢。
外出工作結束時
老闆點了一桌飯菜
總是會有剩下的
我就會拿出打包工具
很專業的用紅色抽繩繞緊打包好
不用再去麻煩忙碌的餐廳員工了

打包

這些飯菜
帶給山裡飢餓的浪狗吃
牠們啥都吃呢
牠們的肚子有黑洞吧?
永遠吃不飽又吃不胖

 

同伴看我連抽繩都拿出來了
打包技術如此專業
莫非麵攤賣過麵?
不不不
我這是自己特地找影片學的
對於左右不分的我來說
看影片學繞繩是很吃力的
因為我很快就混亂掉
因此這個可密合袋口
裝湯也不怕的繞繩打包術
我學了又忘學了又忘
重複學過三回

其實鄰居老爺爺也有教過我
他做了五次我還是不會
老爺爺今年往生去也
我也不好再到西方問他去

自己找影片學
忘了就又重學

為什麼要學這個呢?
用橡皮筋不就好了嗎?

橡皮筋越來越難用
久了黏化掉
還有股化學味
拋下橡皮筋後
決定學這個繞繩技
每次在麵攤看老闆操作
都覺得會繞這個好酷哦
假使我學會了
一定能給生活帶來許多方便
我好像老是會在這種莫名奇妙的地方執著起來

就這麼反複的學忘學忘
終於某日我腦子靈光起來
搞懂怎麼操作而且也不再忘記了

我到市場旁的食材行(一般五金雜貨行似乎也有賣)
買了一袋抽繩圈(25元)
那一包就夠我用到天荒地老

會纏這款抽繩後
許多東西
我都裝袋繞緊吊起來
高高吊一排在老屋簷下
我看着非常得意

有些東西像中藥材啦
廚房乾貨啦
都要裝袋吊高高
比較不會受潮

如何繫袋口?
如何打活結?
像這種極小的事
學起來
給生活帶來許多方便
讓你更有餘裕去對付
許多許多日常變化

我想要比皮筋更有彈性
這樣
我就可以更無畏面向未來
即使是這樣這樣的小事
懂得了就可以帶來小小
小小的滿足呀

我想要變成
更實用的我自己
我想着那比變美麗更重要
我知道美麗的皮相也能獲得好多的方便但我情願自己是實用的人

一旦生活遭轟炸
我能立即應付
因為保持彈性
就算滾動起來的姿態很滑稽
卻可以在任何處境裡安生
活成這樣就不怕爛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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