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羊居-張阿捨 Asher

到八斗子可以看喜歡的馬兒
到十方大覺寺途中能訪大鵝
到常去的果汁店跟阿財烏龜玩
還有三砂灣
尾巴搖得像閃電的狗
以及咖啡館養著的小白鴨

基隆有好多山
能輕易攻頂
山裡藏各處的貓狗窩
還有松鼠們
全部訪一輪
通通玩一遍
我就會
心花開

而我也認真思索為什麼呢？
一見到動物
就興奮周旋
可以這麼雀躍的蹦蹦跳跳
這樣高興是為何呢？
那是別的遊戲
沒法帶給我的

後來我剖析
那可能是因為
跟牠們玩鬧時
我的腦子很安靜

許多焦慮恐懼
都在那時消失
包括我在人前戴得很好的面具
也掉落在地

當人們相親相愛時
常說 : 就做你自己
但是當真都做起自己來
常常又互相消化不了

我是最討厭被勉強的
可是我也超級會遷就他人的
那是因為我極討厭衝突
我熱愛和諧
即使只有表面的和諧
也好過高壓環境

這樣矛盾的我
迷戀獨處
感覺那時的我跟自己最貼近
也最完整

不管再愛
一旦同在
都是
破碎的

常常覺得
跟動物溝通比跟人溝通容易

想讓大腦安靜時
就去找動物玩
但不愛動物園裡的動物
看見牠們只會想放牠們出來

當我走在山裡
以為在看山賞風景
而其實
山也在看你
許多藏在暗處的動物們
都在偷偷觀察妳

走進無人煙地
穿梭山野間
妳
就是最閃亮的明星
只要牠們願意
就會現身與你同樂

你被注目而不感壓力

還有哪一種明星
可以當得這樣自在呢?

當我凝視動物們的眼睛
不需言語就可讀取
那是
最純淨的
無字天書

■我的動物朋友們

我欲挑戰的古道
在山頂
那比人高的芒草間
我先花了一些時日
與橫行其間肥壯的野狗周旋

活在山野的野狗們
為求自保
常常是成群出沒

我不怨怪牠們的存在
我知道牠們來自種種無奈處
我也不怨怪將之放生的誰
我想我已經懶於細究
世事的許多是非黑白

誰也不是完美的人
這樣的濫情同理某或某
是從我活到開始能看見我自己
有著太多陰影缺陷開始

活下去  活夠久
就會犯錯後悔許多
也會從中學得許多
也就更容易原諒許多

而山有無窮的包容力
盡它所能的保護養育
生在其間的動植物
這是我愛祂敬祂的理由

與牠們和諧後
就獲得入內的邀請
可以安心走入古道
也可以被牠們守護

孤身在山野深處行走
有牠們暗暗尾隨
使我更安心

動物有靈性
也能溝通
和牠們每次見面都說一些話
人類的語言牠們不懂
但是聲音裡的感情是懂的
溫言軟語
厲聲喝斥
動物們很聰明
其實都懂
都會分辨

我尊敬牠們
牠們分享食物給彼此
有時比人類更團結和諧
牠們之間沒有法律沒有合約
憑的是什麼在運作呢？

如果野地生長的狗群
都能友好合作共存
身為人類的我們
何以區別彼此
戰得這樣嚴重呢
我也不明白

芒草可以編織
芒草芯也可以吃
還可以編草鞋
也可以採摘餵我的鼠兒

山裡藏許多寶藏
能讓我玩很久
辨識各種花草用途就很樂

有毒的姑婆芋 跟 可吃的千年芋
分辨起來就夠頭大

但我已漸漸能看出牠們的不同
千年芋類的葉常常是盾形

姑婆芋的葉緣較圓潤
且姑婆芋的葉脈很清楚

也可滴水測試
看水珠聚散來辨識
但我實際操作覺得有風險
因為葉的垂度也會影響結果

現在常靠葉柄或葉形來辨識
反而更正確
但這都是經驗的累積
我還在學這兩位的差異

像這樣恰好長在一起
就是一道陷阱題

其中有姑婆芋也有千年芋
我在它們面前拍照比對查驗
也沒有要吃它們
只是覺得有趣
想認清祂們的面目

常在山裡走跳
偶而也會獲得禮物
像是碰巧遇到
幫大宅院修剪柏樹的園藝師
我就可以盡情運走廢棄的柏葉

柏樹葉整把插水桶
可以綠很久
我就能分批敲一敲拿來煮
用來洗澡洗髮
柏樹葉很香
對身體好
可以淨化身心
比什麼人工沐浴品都厲害
久久洗一回柏葉澡
感覺自己也變成一座 山

久遠久遠以前
我們都曾活過的以前呀
那時的人們
就是靠這些來洗髮泡澡

古人的智慧
遙遠的記憶
身體也許還懷念

每次洗完柏葉澡
都覺得自己特別清新

柏葉有許多功效
所以也有柏樹精油可以買
但新鮮的
自己經手的最有保障
所以那日很貪心
扛了許多柏葉回家

我那天
真是狠狠當了一回柏樹富翁

像這樣的奇遇
就是山神愛我的證明
我樂意這樣想

跟山討愛
就是這麼容易

■近期最愛的芒草古道

■我喜愛的歌
《 j's lullaby (darlin' i'd wait for you)》

童年最喜歡的花是《馬櫻丹》
愛其味，也愛牠繽紛但不張揚的花色，更愛牠的花可以編花圈。兒時採集馬櫻丹花們，坐花草間，掰散了，再將它們小小朵的串成花環。幼年的我靜靜玩兒，被牠的香氣掩沒。

長大後，夢想屋前也要有馬纓丹花香。於是從野地怒放的馬纓丹們，
採回種子，埋入屋前花盆。

經過一年
這匹 瑪兒 發瘋了~~~

不只長出自己的窩，還橫空出世，爬過花台，漫下山坡，越過杜鵑花，到處跑竄亂生亂長。
鄰居的花草，都披上牠的花色。如此放肆招惹，實在囂張啊。
為了嬌弱的杜鵑們，也為了其它花草的空間，我只好也跟隨牠的路數，爬出花台，爬到坡下，把牠沿途放浪的痕跡又斬又剪，來回搬運枝條，忙得我手抖快抽筋。牠還真是個狂野不受控的孩子呀！！

雖然剪去大量枝葉，可原株仍好好被我留在盆窩裡。自己從種籽養大的，哪捨得拋棄。
那日一番勞動後，摸摸牠光凸了的枝幹，我好好道歉也認真曉以大義。

「唉呀，咱還是收斂點好呀。可不是整座山都歸你娘親我呢。」

其實有點怕牠經這一番重傷害，會不會直接死給我看?因為那殘肢，又乾又硬毫無生氣。

後來我忙起來也沒再去管牠了，不管養什麼，我都是那一套懶人養法
《適 “這”生存》

經半個多月，前日外出，發現這傢伙竟已冒出新葉 ，嫩靑靑地美起來，瞬間美麗我的心情。

即使是在這樣大雨灰暗，冰冷凍骨的冬日，也抵抗不了的被牠可愛到。

我拿出顏料，在冷風跟雨聲裡，蹲在地上，將牠窩著的老舊花盆，重新上色。

原來的小花盆是撿的，撿鄰居廢棄不用的。又舊又破又裂的老花盆，上了新顏色，就能將牠襯得更美。

也謝謝牠滿我所願，今年在我屋前開過數回花兒。有時我將牠的葉搓揉後，嗅其氣味，好重溫童年在其間編花圈的快樂。

蝴蝶蜜蜂都愛馬櫻丹，因牠大方供給蜜源。其葉或嫩枝根，可袪風止癢，消腫解毒，治疥瘡。 花朵也可清熱解毒、活血止血。

牠狂野旺盛的生命力是優勢，也是壞處。因為瘋瘋的馬櫻丹一旦狂浪起來，就會野到周遭植物都被限縮。

馬櫻丹花 
就是個冒似秀氣，可愛無害的小傢伙，卻藏著狂野熱烈的性情。
待牠瘋長強悍起來時，部分枝條甚至會冒出細刺。

就這麼一株花草，也能生出這麼多有的沒的 梗。大自然從土裡生出來的，都不可小覷。

我就喜歡這瘋癲瘋癲的小傢伙
我的馬櫻丹

■畫《櫻丹之力 》